导语
午夜的雨，总比白天的更冷一些。
雨点敲打着公寓的落地窗，汇成一道道蜿蜒的水痕，模糊了窗外城市的霓虹。
陈默坐在黑暗的客厅里，没有开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水味，不是他妻子的，却比他妻子的更熟悉。
那是他最好的兄弟，周浩，最喜欢的那款木质香调。
桌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几分钟前点开的那张照片上。
酒店凌乱的白色床单，像一片肮脏的雪地。
雪地上，躺着两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人。
他的妻子，林晚。
他的兄弟，周浩。
他摁灭了手机，世界陷入了纯粹的黑暗与死寂。
只有雨声，还在不知疲倦地敲打着。
一下，又一下。
仿佛在为一场即将上演的戏剧，敲响了序幕的钟声。
第一章 裂痕
玄关的门锁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林晚回来了。
她脱下高跟鞋的动作很轻，似乎怕惊扰了什么。
客厅的灯“啪”地一声亮起，驱散了浓稠的黑暗。
林晚看到沙发上的人影，明显吓了一跳，手里的包都差点掉在地上。
“你......怎么不开灯啊，吓死我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 的慌乱，还有几分嗔怪。
陈默没有动，只是抬起眼，静静地看着她。
他的目光很沉，像结了冰的深潭。
林晚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拢了拢微湿的头发，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今天公司临时加班，一个项目出了点问题，刚忙完。你吃饭了吗？”
她一边说，一边走向厨房，试图用日常的琐碎来掩盖那份心虚。
陈默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响起，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周浩也加班吗？”
林晚倒水的动作猛地一顿。
玻璃杯里的水晃了一下，漾出几滴。
她背对着他，所以陈默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瞬间僵硬的脊背。
“啊？我不知道啊......我怎么会知道他加不加班。”
她的声音有些发紧。
“是吗？”
陈默缓缓站起身，一步步朝她走去。
他的影子在灯光下拉得很长，像一个无声的审判者。
“我以为你们会一起加班。”
他走到她身后，停下脚步。
那股陌生的香水味，此刻从她发梢、衣领，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鼻腔。
不是周浩身上的木质香，是另一种馥郁的花香，甜得发腻。
是周浩那个开画廊的妻子，苏晴，最常用的味道。
不。
不对。
陈默的脑子有一瞬间的混乱。
那股味道不是苏晴的，而是林晚今晚新沾染上的。
那么周浩身上的味道......
一个更荒谬、更恶心的念头，像毒蛇一样缠上了他的心脏。
他伸出手，轻轻捏住了林晚的耳垂。
那里空空如也。
“你的耳钉呢？”
他记得很清楚，早上出门时，她戴着那对他送的生日礼物，一颗小小的碎钻，在灯光下会闪着细碎的光。
林晚的身体开始发抖，细微得几乎无法察觉。
“可能......可能掉了吧。”
“掉在哪了？”
陈默追问，声音依旧平静，平静得可怕。
“我......我不知道......”
“是掉在周浩的车里了，还是掉在他酒店的床上了？”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扎进了两人之间那层摇摇欲坠的伪装。
林晚猛地转过身，脸色惨白如纸。
“你......你胡说什么！”
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像一只被猎人逼到绝境的兔子。
陈默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举起了自己的手机，点亮了屏幕。
那张照片，清晰地映在了林晚的瞳孔里。
她的世界，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第二章 对峙
照片上的光线有些昏暗，像是酒店床头灯的光。
周浩赤着上身，侧躺着，似乎已经睡着了。
林晚蜷缩在他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胸膛，睡颜安详。
她左耳上的那颗碎钻耳钉，在昏黄的光线下，闪烁着一道刺目的光。
林晚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所有的狡辩，在铁证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没什么想说的吗？”
陈默收回手机，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的波澜。
越是平静，越是让人感到窒息。
“我......陈默，你听我解释......”
林晚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伸手想去抓他的胳膊。
陈默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触碰。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嫌恶，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
“解释？”
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解释你为什么会睡在我最好兄弟的床上？还是解释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我们只是喝多了......”
林晚语无伦次地辩解着，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
“喝多了？”
陈默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周浩发给我的照片，说他等这一天很久了。这也是喝多了会做的事？”
他看着眼前这个梨花带雨的女人，曾经他以为会相守一生的妻子。
此刻，只觉得无比陌生，无比恶心。
林晚彻底崩溃了，瘫软在地板上，泣不成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陈默，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只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
陈默蹲下身，与她平视。
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动作温柔，眼神却冰冷刺骨。
“你告诉我，这算第几次一时糊涂？”
林晚的哭声戛然而止，惊恐地看着他。
“我......我......”
“你们的开房记录，周浩也友情赠送了一份。”
陈默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林晚的心上。
“从半年前开始，平均每周两次。林晚，你的‘一时’，还真够长的。”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穿上你的鞋，滚出去。”
“不！陈默，你不能这么对我！我爱你啊！”
林晚抱着他的腿，歇斯底里地哭喊。
“爱我？”
陈默一脚甩开她，力道之大，让她狼狈地撞到了旁边的鞋柜。
“你用你的身体去爱周浩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也爱你？”
他不再看她一眼，转身走回客厅的沙发，重新坐进那片黑暗里。
“在我报警之前，从我的房子里消失。”
这是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门外，雨还在下。
屋子里，只剩下女人压抑不住的，绝望的哭声。
第三章 兄弟
陈默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
直到窗外的天色泛起了一丝鱼肚白，他才动了动僵硬的身体。
林晚已经走了。
空气里，那股甜腻的香水味和她廉价的哭声，似乎也一并被带走了。
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那边传来周浩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
“喂？谁啊？大清早的......”
“是我。”
陈默只说了两个字。
电话那头的周浩瞬间清醒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他似乎还想伪装。
“默子？怎么了？这么早打电话。”
他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热情，爽朗，充满了虚伪的关切。
陈默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正靠在床头，或许他的妻子苏晴就睡在他身边。
一想到这个，陈默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昨晚睡得好吗？”
周浩那边又是一阵沉默。
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长。
“......你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警惕。
“没什么意思。”
陈默靠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
“就是想跟你分享一下，我老婆昨晚没回家。”
“所以呢？”
周浩的声音冷了下来，连伪装都懒得继续了。
“所以，我想谢谢你。”
陈默的语气很平静。
“谢谢你，帮我照顾了她一晚上。”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在穿衣服。
“陈默，你他妈什么意思，把话说明白。”
周浩的声音里带上了怒气。
“还要我怎么说明白？”
陈默轻笑了一声，笑声里充满了冰冷的恨意。
“周浩，我们认识十五年了。从穿开裆裤起就在一起。我把你当亲兄弟，你呢？”
“你把我当什么？一个可以随时给你戴绿帽子的傻逼？”
“陈默！”
周浩怒吼道。
“你别他妈血口喷人！我和林晚是清白的！”
“清白？”
陈默从沙发上拿起那件林晚遗落的外套，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上面沾染着周浩身上那股熟悉的木质香。
“周浩，我这里有份礼物要送给你。”
“我不需要......”
“是你老婆苏晴的。”
陈默打断了他的话。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瞬间变得粗重。
陈默能感觉到他的紧张，这让他心里升起一股病态的快感。
“你......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
陈默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清晨的阳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我只是觉得，我们兄弟一场，有福应该同享，有难......自然也该同当。”
“你约个地方吧，我们见一面。”
“有些东西，我想，你太太应该会很感兴趣。”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阳光照在脸上，却没有一丝暖意。
他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城市，一个疯狂的报复计划，在他心里渐渐成型。
第四章 计划
咖啡馆里，冷气开得很足。
周浩坐在陈默对面，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比照片上看起来要憔悴一些，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精心打理过的头发也有些凌乱。
显然，这一晚上他也没睡好。
“东西呢？”
他开门见山，声音嘶哑。
陈默没有说话，只是将一个牛皮纸袋推了过去。
周浩一把抓过纸袋，迫不及待地打开。
里面不是他想象中的照片或者视频，而是一份离婚协议书。
和一把车钥匙。
“什么意思？”
周浩抬起头，眼里满是困惑和警惕。
“我的意思，很简单。”
陈默端起面前的冰美式，喝了一口。
咖啡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开来。
“林晚，我不要了。房子，车子，我名下的所有财产，都可以给她。我只有一个要求。”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着周浩的眼睛。
“你，娶了她。”
周浩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愣了足足有十几秒。
然后，他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陈默，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他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脸上满是嘲讽。
“让我娶她？你脑子被驴踢了？我跟她就是玩玩而已，你还真当真了？”
“玩玩？”
陈默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你毁了我的家，现在跟我说只是玩玩？”
“那又怎么样？”
周浩摊了摊手，一副无所谓的嘴脸。
“是你自己没本事，看不住老婆，怪谁？林晚早就嫌你无趣了，跟我在一起，她才觉得自己是个真正的女人。我们是真爱，你懂吗？”
“真爱？”
陈默重复着这两个字，只觉得无比讽刺。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放在桌上。
手机里，传来林晚歇斯底里的哭喊声。
“周浩，我怀孕了！是你的孩子！你必须对我负责！你答应过要娶我的！”
录音很短，但信息量巨大。
周浩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死死地盯着那只手机，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精彩至极。
“这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的声音在发抖。
“就在你给我打电话之前。”
陈默关掉录音，将手机收回口袋。
“所以，现在你还觉得，是玩玩而已吗？”
周浩瘫坐在椅子上，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不可能......她怎么会......我们一直都有做措施......”
“看来你的措施，做得并不到位。”
陈默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字了。什么时候让你老婆苏晴也签了字，什么时候来找我。别忘了，你是个男人，该负的责任，要去负。”
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留下周浩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对着那份离婚协议书发呆。
走出咖啡馆，刺眼的阳光晃得陈默有些晕眩。
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
周浩这种自私自利的男人，绝对不可能为了林晚放弃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
他不会和苏晴离婚的。
而这，恰恰在陈默的计划之中。
他要的不是周浩娶了林晚。
他要的，是让周浩也尝一尝，被最亲近的人背叛，失去一切的滋味。
他的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一家画廊。
画廊的名字，叫“晴光”。
那是苏晴开的。
第五章 偶遇
“晴光”画廊坐落在一条安静的街道上，白色的外墙，巨大的落地玻璃窗，透着一股简约又高级的艺术气息。
陈默以前陪林晚来过几次。
那时候，他是作为周浩的朋友，苏晴的客人。
而今天，他是作为一个心怀鬼胎的猎人。
他推开玻璃门，门上的风铃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画廊里很安静，只有他一个客人。
墙上挂着几幅色彩明亮的抽象画，充满了生命力。
一个穿着亚麻长裙的女人正背对着他，站在一幅画前，似乎在调整画框的位置。
她身形纤细，一头乌黑的长发用一根木簪随意地挽着，露出一段白皙优美的脖颈。
是苏晴。
听到风铃声，她转过身来。
看到陈默，她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随即化作一个温婉的笑容。
“陈默？好久不见，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她的声音很轻柔，像春风拂过湖面，让人感觉很舒服。
和林晚的尖锐，周浩的油滑，截然不同。
“路过，就进来看看。”
陈默扯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
“你这里，还是这么有格调。”
“随便看看吧。”
苏晴对他笑了笑，便又转过身去，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她似乎并没有觉察到任何异常。
也是，在她的世界里，丈夫是事业有成的精英，朋友是和睦融洽的伙伴，生活平静而美好。
她又怎么会想到，这平静的湖面下，早已是暗流涌动。
陈默在画廊里慢慢地踱着步，假装在欣赏墙上的画作。
他的目光，却始终有意无意地落在苏晴的身上。
她很专注，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她看起来是那么的干净，美好，不染尘埃。
这让陈默心里那点阴暗的报复欲，第一次产生了一丝动摇。
把这样一个女人拖下水，是不是太残忍了？
可一想到周浩那副嚣张的嘴脸，想到他和林晚在酒店床上的照片，那丝动摇瞬间就烟消云散。
凭什么他们快活，却要他和苏晴来承受这一切？
不公平。
他要的，就是绝对的公平。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他走到苏晴身边，停在一幅描绘着暴风雨海面的画前。
“这幅画，很压抑。”
他开口说道。
苏晴抬起头，看了看画，又看了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是吗？我倒觉得，它充满了力量。”
她轻声说。
“暴风雨过后，总会迎来平静。”
“可如果，暴风雨一直不结束呢？”
陈默看着她的眼睛，意有所指地问。
苏晴愣了一下，似乎没明白他的意思。
她笑了笑，没有接话。
“要喝点什么吗？我刚泡了柠檬红茶。”
“好，谢谢。”
陈默点了点头。
他知道，不能操之过急。
猎人，需要有足够的耐心。
第六章 试探
苏晴的茶泡得很好。
柠檬的清香和红茶的醇厚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暖暖地滑入喉咙，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两人坐在画廊角落的休息区，隔着一张小小的原木桌子。
阳光正好，落在苏晴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最近......工作很忙吗？看你脸色不太好。”
苏晴率先打破了沉默，语气里带着一丝关切。
“还好。”
陈默避重就轻地回答。
他不想谈论自己的事情，只想从她这里，探听到更多关于周浩的蛛丝马迹。
“倒是周浩，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大项目？看他好像很累的样子。”
他状似无意地提起。
听到丈夫的名字，苏晴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快得几乎让人无法捕捉。
但陈默看见了。
“是吗？他没跟我说。”
她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总是这样，工作上的事从来不跟我讲，说我也不懂。”
陈默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语里那一闪而过的失落。
有裂缝。
这就好办了。
“男人嘛，都好面子，不想让家里人担心。”
陈默顺着她的话说，扮演着一个善解人意的朋友角色。
“不过夫妻之间，还是应该多沟通。不然时间长了，容易产生隔阂。”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观察着苏晴的反应。
苏晴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了。
她低着头，看着杯子里漂浮的柠檬片，没有说话。
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他......最近回来的都挺晚的。”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陈默倾诉。
“有时候，身上还有酒味和......香水味。”
说到“香水味”三个字时，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知道，机会来了。
但他没有立刻追问，而是换上了一副惊讶又担忧的表情。
“香水味？会不会是应酬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
他故意把事情往好的方面引，这样才不会显得自己别有用心。
“可能吧。”
苏晴勉强地笑了笑，笑容里带着苦涩。
“我也希望是这样。”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似乎想用茶的温度来驱散心里的寒意。
陈默知道，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生根发芽，疯狂地生长。
他不需要再多说什么。
他只需要静静地等待，等待这颗种子，开出他想要的花。
“对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我下周有个朋友要过生日，想送他一幅画，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合适的推荐？”
这是一个完美的借口。
一个可以让他光明正大地，再次出现在这里的借口。
“当然有。”
苏晴立刻来了精神，工作让她暂时忘却了烦恼。
“你朋友是什么性格？喜欢什么风格？”
“他啊......”
陈默看着苏晴重新焕发光彩的脸，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个男人。
“他是一个......很会享受生活，也很有野心的人。”
就像周浩一样。
不，比周浩更甚。
因为他要亲手，将周浩所享受的一切，都夺过来。
第七章 共鸣
接下来的几天，陈默成了“晴光”画廊的常客。
他以给朋友挑画为名，几乎每天下午都会过去待上一两个小时。
苏晴对他这个“大客户”很热情，耐心地为他介绍着每一幅画的作者和创作理念。
而陈默，则像一个最虔诚的学生，认真地聆听着。
他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对这些画产生了兴趣。
那些或明亮或灰暗的色块，那些或流畅或滞涩的线条，仿佛都在诉说着一种他无法言说的情绪。
尤其是那幅暴风雨的海面。
他每次来，都会在画前站很久。
“你好像真的很喜欢这幅画。”
有一次，苏晴忍不住开口问他。
“嗯。”
陈默点了点头。
“我觉得，它很像我最近的心情。”
他侧过头，看着苏晴。
画廊里柔和的灯光下，她的侧脸轮廓分明，眼神里带着一丝与生俱来的忧郁。
“压抑，混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光。”
苏晴的身体微微一震。
她转过头，迎上他的目光。
四目相对的瞬间，陈默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和他一样的东西。
孤独。
“其实......我也是。”
她轻声说，声音低得像耳语。
那一刻，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不再是画廊老板和顾客，也不再是朋友的妻子和丈夫的朋友。
而是两个同样被困在围城里，找不到出口的灵魂。
他们开始聊天，聊画，聊音乐，聊电影。
聊那些与各自生活无关，却又能让彼此暂时逃离现实的东西。
陈默发现，苏晴是一个非常聪慧且有见解的女人。
她对艺术的理解，对生活的感悟，都让他感到惊讶。
她不像林晚那样肤浅，只关心名牌包和下午茶。
她是一个有自己精神世界的女人。
而这样一个女人，却被周浩那样的男人当作一个精致的摆设，锁在家里。
何其可悲。
“周浩他......懂这些吗？”
有一次，陈默忍不住问。
苏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落寞的笑容。
“他只关心一幅画能卖多少钱。”
“他不懂你的世界。”
陈默脱口而出。
说出口的瞬间，他才意识到这句话有多么暧昧。
苏晴也愣住了，脸颊上泛起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她低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我......我去给你续杯茶。”
她仓皇地起身，走向吧台。
陈默看着她有些慌乱的背影，心里那份报复的快感，不知不觉间，掺杂进了一些别的东西。
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他开始觉得，自己的计划，或许正在偏离预想的轨道。
他是在报复周浩，还是在拯救苏晴？
又或者......是在拯救他自己？
第八章 裂缝加深
那天之后，苏晴对陈默的态度，明显有了一些变化。
她依然温和，礼貌，但眼神里多了一些闪躲。
她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免和他单独相处。
陈默知道，自己之前的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她平静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他没有再逼近，而是选择了暂时后退。
他不再每天都去画廊，只是偶尔发个信息，问候一下，或者聊聊某部新上映的电影。
像一个普通朋友那样，保持着一个安全又舒适的距离。
他知道，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他只需要给它一点时间，让它自己破土而出。
果然，没过多久，苏晴主动联系了他。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陈默听到了她压抑的哭声。
“陈默......我......我能见你一面吗？”
她的声音沙哑，充满了无助。
“你在哪？我马上过去。”
陈默的心，没来由地揪了一下。
他们约在了一家很晚才打烊的清吧。
苏晴已经喝了不少，脸颊绯红，眼神迷离。
看到陈默，她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他骗我......他一直在骗我......”
她抓着酒杯，反反复复地说着这句话。
陈默没有问“他”是谁，只是默默地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
“我今天......在他的车里，发现了这个。”
苏晴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证物袋，推到陈默面前。
袋子里，装着一颗碎钻耳钉。
正是陈默送给林晚的那一对中的另一只。
陈默的心，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
他没想到，压垮苏晴的最后一根稻草，竟然是他亲手递过去的。
“我问他这是什么，他说是公司女同事不小心掉的。”
苏晴自嘲地笑了笑，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哪个女同事，会把耳钉掉在他的副驾驶座底下？”
“而且，这枚耳钉的款式......我见过。在你妻子林晚的耳朵上。”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陈默的脑海里炸响。
他一直以为，苏晴只是怀疑，却没想到，她已经知道了真相。
或者说，知道了真相的一部分。
“我去找了林晚。”
苏晴深吸一口气，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什么都承认了。”
“她说......她怀了周浩的孩子。”
清吧里嘈杂的音乐，在这一刻仿佛都消失了。
陈默只能听到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
他看着眼前这个泪流满面的女人，第一次，对她产生了强烈的愧疚感。
他本是来复仇的。
却没想到，自己也成了这场肮脏闹剧里，最无辜的那个人的帮凶。
他伸出手，覆在了苏晴冰冷的手背上。
“苏晴，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不仅是为周浩，也是为他自己。
苏晴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绝望。
“陈默，我该怎么办？我的家......没了......”
第九章 越界
那晚，苏晴喝得酩酊大醉。
陈默把她送回了家。
不是她和周浩的那个家，而是她自己名下的一套小公寓，离画廊很近。
她吐得一塌糊涂，把所有的委屈，不甘，和痛苦，都随着污秽物一起吐了出来。
陈默默默地收拾着残局，给她擦脸，喂她喝水。
整个过程，他一言不发。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任何安慰的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等到苏晴终于沉沉睡去，已经是后半夜了。
陈默坐在床边的地毯上，看着她恬静的睡颜。
泪痕还挂在她的脸颊上，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似乎在梦里也不得安宁。
他伸出手，想帮她拭去那滴泪。
指尖即将触碰到她皮肤的瞬间，却又猛地收了回来。
他怕自己的触碰，会玷污了这份破碎的美好。
他起身，准备离开。
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别走......”
陈默回过头，看到苏晴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她撑着身体，半坐在床上，眼神迷离地看着他。
“别留我一个人......我害怕......”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像一个迷路的孩子。
陈默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他走回床边，重新坐下。
“我在这里，不走。”
他轻声说。
苏晴向他伸出手。
陈默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她。
她的手很冷，还在微微发抖。
他用自己的掌心，包裹住她的手，试图传递给她一些温暖。
“陈默......”
她看着他，眼里的雾气越来越重。
“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不，你只是太善良了。”
“善良有什么用？”
她自嘲地笑了笑。
“善良，只会被人欺负。”
她说着，突然用力，将他拉向自己。
陈默猝不及防，整个人都倒在了床上，压在了她的身上。
一股淡淡的，混合着酒气和她身体的馨香，钻入他的鼻腔。
他能感觉到她身体的柔软，和胸口剧烈的心跳。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陈默......”
她仰着头，吐气如兰。
“教教我，怎么才能不被欺负？”
她的眼睛里，不再是单纯的悲伤和无助。
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是怨恨，是疯狂，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了上来。
她的吻，带着酒精的辛辣，和眼泪的咸涩。
笨拙，而又激烈。
像一场绝望的报复。
陈默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被背叛的愤怒，复仇的欲望，和对眼前这个女人的怜惜，愧疚......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将他吞噬。
他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窗外的夜色，浓得化不开。
两个被背叛的灵魂，用最原始的方式，相互取暖，也相互沉沦。
他们跨过了那条界线。
从此，再也无法回头。
第十章 棋子
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房间里投下斑驳的光影。
陈默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
空气中还残留着昨夜旖旎的气息，提醒着他发生过的一切，并非梦境。
他坐起身，头有些疼。
宿醉的后遗症，以及......道德的负罪感。
他看向床头柜，那里放着一杯水，和一张纸条。
字迹很娟秀，是苏晴的。
“我去画廊了。早餐在冰箱里，记得吃。昨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吧。”
就当没发生过。
陈默苦笑了一下。
怎么可能当没发生过？
有些事，一旦做了，就会在生命里留下无法磨灭的烙印。
他拿起水杯，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
冰冷的水滑过喉咙，让他混乱的大脑清醒了一些。
他拿起手机，看到一条未读信息。
是周浩发来的。
“陈默，我们谈谈。为了一个女人，兄弟反目，不值得。”
兄弟？
陈默看着这两个字，只觉得无比讽刺。
他没有回复。
他走到窗边，拉开百叶窗。
楼下，苏晴正走出公寓大门，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她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单薄，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坚定。
她不再是昨天那个哭泣无助的女人了。
一夜之间，她仿佛变了一个人。
而这一切，都是他亲手造成的。
他到底是她的救赎，还是另一个将她推向深渊的恶魔？
陈默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盘棋，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苏晴是他的棋子，用来报复周浩的棋子。
可下棋的人，又何尝不是身在局中？
他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得愈发深沉，也愈发冰冷。
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要让周浩和林晚，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哪怕，代价是拉着所有人，一起坠入地狱。
手机再次震动了一下。
这一次，是林晚发来的信息。
“老公，我错了，我们能见一面吗？我想你。”
陈默看着那声“老公”，嘴角的笑容，充满了残忍的意味。
他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回复了两个字。
“好啊。”
更新时间：2025-07-07 10:24:33